很多人说白水像窦唯。不是音乐像(当然,也不是一点都不像),而是演化的方式有一点像:最开始是创作演唱歌曲,甚至加入过一些很有名的乐队,收获了大量的拥趸;而后忽然就不唱歌了,开始做一些纯器乐,氛围音乐,后摇滚,电子音乐,即兴音乐,电影配乐……出版了更多的专辑。照常理说,这些专辑应该没什么人听才对,但是之前的乐迷并没有因此而流逝,很多人依然买单。相比世界上同样类型的其他音乐,他们的专辑收听量是几十倍,甚至几百倍。

 

竟还有很多人期待窦唯开口唱歌,那就继续等吧;不过白水倒是不用等了。去年白水发布了老歌新唱的歌曲集《歌选》,着实让老乐迷们又开心了一把。

 

《歌选》共上下两辑,包含了14首歌曲,选自《时间(2007)》《冬(2008)》《雨来(2009)》《花拾叁楼主人(2011)》四张专辑,其中又以《时间》和《花拾叁楼主人》更为集中。在专辑的文案里,白水这样写道:

 

“……很长一段时间以来,即使在家里,我都很少去弹琴唱歌……可是,我并不刻意拒绝去回听早期的那几张歌集。不可否认,它们是可爱的,但更不可否认的是它们其中的一些是讨巧并庸俗的。所以,我选择拿来一个筲箕,过滤掉那些污泥与胡闹,选出一些相对优良的食材,留下尽量的好味道。

 

而最棒的一道工序在于录制。白水在书房里架上便携式录音机,一人一琴,每天录一首,用一个月的时间录完了这些歌。当然,这和世界上大多数老歌新唱的方式相比简直是南辕北辙,但事实上对于民谣来说,这是最便捷,最舒适同时也最经典的一种方式。相比起原作里有些繁芜甚至有时有些过度的配器与制作,这种粗陋的演绎让原本的怪异与写意更加凸显。

 2453-6932.jpg

白水的书房2453-6930.jpg

白水近些年的民谣演出其实很少了,大多数时候是使用电子设备,和不同背景的艺术家跨界合作2453-6931.jpg

2017年是白水第一张个人专辑《时间》发表十周年。这一年他做了名为『时间』十年特辑的两个计划。《歌选》是弹唱,而《我城》是实体录音。后者记录了白水生活的宜宾小城的街街巷巷,最后通过加入后期的个人创作,形成了一部白水凝视他所在的城市母体的一个声音样本。过去的十年里的确也是白水音乐创作中最重要的十年,确实可以纪念一下,不过原因仅此而已吗?

 

后来才知道,白水移居去了美国。了解到了这个背景,从某种意义上讲,《歌选》与《我城》又是他对过去的一些总结与回顾;随后在2018年初,他发表了一张全新的专辑《儿童乐园》——就像是儿童一般的新开始。

 

对于白水多年来的追随者来说,白水做怎样的音乐风格都不会再感到意外,但《儿童乐园》着实让一些人有点搞不懂。歌曲集这种事本来是让人欢呼的,但这张专辑里却几乎完全没有旧作的影子——白水的专辑总是让人感到深邃与体量宏大,但《儿童乐园》却是轻松诙谐,又留下了更多的谜团:阿波普卡是谁?老歌手托瑞又是何方神圣?

 

如专辑文案所写,这原本是一张使用模拟合成器的纯器乐专辑,后来在制作过程里悄然变形。模拟合成器,有人看到这个词顺带给专辑打上了电子的标签。不过使用了很多电子设备的音乐不一定就是电子音乐。在鼓机与音序器的循环里,听到的更多是白水歌曲里一贯的四川乡土味道,如《艾迪布鲁斯》《星》《老醉鬼》。王磊曾在《广州的春梦》里有过类似的尝试,而更多的参考对象可以借鉴Luaka Bop 出品的非洲电子Funk音乐,比如 William Onyeabor

 

2453-6933.jpg

《儿童乐园》是一张基于模拟合成器的歌曲集

2453-6935.jpg

William Onyeabor 是一位传奇的尼日利亚音乐家,他将非洲韵律与电子合成器之声相融合

 

同样的反差还有歌词。演唱与旋律都是中国的,宜宾口音也接地气的,而歌词的内容,居然是美国乡野的生活随笔,这些文字来自白水过去一年里的诗歌、信件与杂文。文化的融合是这张专辑的脉络之一,就像专辑前言里,白水从德国酒馆扯到了宜宾的市场肉铺,就像《第三十一封情书》中的歌词,圣母与佛陀,菩萨与基督,纷纷沉思在遥远的一方阳光下面。根源在哪里,它到底又是什么,这似乎一点也比不上有一个好心情。

 

最后还需要提及的,是有歌手袁田客座演唱的几首:《第三十一封情书》,《另一首情歌》(慢版的《亲爱的阿波普卡》),好听到可以去打榜。听起来像极了陈升,或是《相见恨晚》的腰。白水和腰也颇有渊源,他曾为《铁路之光》贡献过一个自己的版本(《铁路之光》是腰乐队作词,由其他人演唱的网络计划);而在最近的一个采访中,白水坦言说:我很喜欢腰乐队,那种浑身上下都满布诗性的歌,如何不让人着迷?